主题：大龙邮票设计者，还是个迷

《中国集邮学术文选(2002-2003)》刊载了张跃华先生的《中国第一套大龙邮票设计者初探》，该文认定大龙邮票设计作者是法国人德拉律(De La Rue)。主要论据是《中国海关密档》的相关来往函和编者注。1877年11月德璀琳因申请制作邮票事寄给伦敦金登干一件公函，金登干在1878年1月4日致赫德的A148号函（注1）中引用了其中一段话：“我已看了德拉律关于邮票问题的报告，现在随函寄上四种邮票的设计图案，海关需用的几种面值业经总税务司审核择定。”作者以此为佐证，说：“这段话十分明确第一套邮票图案设计者应该说是法国人德拉律。”
    笔者以为，《中国海关密档》内的相关内容，包括编者注，尚难解决大龙邮票设计者之谜。
1、从A148号函正文和编者注看
    德璀琳1877年11月发给金登干的公函，其内容主要是申请在伦敦印制邮票，检附了订货单，顺便回复已收到金登干寄送的德拉律公司的备忘录。因而A148号函引用德璀琳的原话，前一句只是说明备忘录收到并已看过，从文字上看，与后述的四种邮票图案并无必然联系。〈中国海关密档〉的编者注中，几次提到邮票的设计人，在A148号函注④中又做了较为完整的注释。其内容是：编者注“④由法国人德拉律设计，经赫德批准，金登干在英国订制的标有大清国字样的邮票，是中国邮政第一次发行的邮票。图案是一条蟠龙，印有‘大
清国邮政’  及英文‘ImperialStamp’。”(注2)，这段编者注有不实之处：(1)第一套大龙邮票，不是在英国订制，而是在中国上海印制，这已为海关历史档案所证实。(2)正式发行邮票，中文印“大清”“邮政局”，  英文是  “CHINA”和“CANDARIN”，  并无  “ImpelialStamp"。显然《中国海关密档》有关注释人，对邮票及其设计者，不是很了解，因而在认定上出现与事实不符的误解。

2、从德拉律公司提供邮票图稿过程看
    德璀琳在1877年3月发公函给金登干征询并请其告邮票印制费用等事宜。金登干为此转请德拉律作答。在1877年5月11日致赫德的Z153号密函（注3）中作了汇报说：“我已替德璀琳询问了邮票的事，正因为去德拉律工厂我才患了这场可怕的感冒……我希望下个星期能把详细报告准备好。”德拉律公司在同年6月提出了书面备忘录。金登干随即在同月22日以A125号函（注4）再次报告，称：“我正在就德璀琳两个月以前委托我的关于邮政事务一事缮写公文；我希望这份资料会有用处。”据此，6月下旬金登干将德拉律公司包括邮票设计图稿在内的邮政事务备忘录分送给赫德和德璀琳。赫德收到并阅后，将意见在10月25日函（注5）告金登干，“非常感谢德拉律的长篇报告。我们将在他那里制做我们的邮票。”金登干在转达后于1878年1月4日在A147号密函（注6）中向赫德汇报，内容是：“德拉律先生频频询问我是否已获悉您对他的备忘录有什么意见。我已转达了您在这件事情上对他表示的谢意。”以后，在1896年2月金登干在发给总税务司署的一份备忘录（注7）再次提到1877年设计的邮票样张一事，内说：“德璀琳先生在1877年11月23日的公函中，检附了经总税务司赫德采纳的适用于各种关平银值的邮票图样四种，即龙、凤、象、塔”。
    由此可见，德拉律公司是在1877年6月中向金登干提供了有邮票图稿的备忘录；而按照当年寄送伦敦、北京间邮件通常所需时间推算，赫德、德璀琳可在8月看到。对邮票图稿赫德在密函中只字未提，仅礼节性表示“非常感谢”；而对德璀琳申请在伦敦印制邮票一事，赫德根据金登干的建议，明确表示可在德拉律公司制作。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德拉律所绘的邮票图稿未被赫德、德璀琳所采纳。

3、从大龙邮票酝酿、制作过程看
    1876年底、1877年初赫德着手海关邮政对中国公众开放的准备，并交由德璀琳具体经办，拨款一千英磅作开办邮政使用，与此同时，通报了金登干。对邮票制作的场所，赫德、德璀琳游移于英国或中国。德璀琳一而再向金登干提出在英国印制邮票的申请，《中国第一套邮票设计者初探》一文作为佐证的A148号函所引用的德璀琳1877年11月致金登干的公函，主要是检附邮票订货单。另一方面，他在上海又组织刻好了邮票底版，进口了相关机器和纸张。1878年4、5月邮政对中国公众正式开放，在伦敦印制邮票问题还未解决，德璀琳不得已转而寻求在上海印制。1878年6月11日德璀琳向总税务司署造册处发出第一份印制大龙邮票的公函(注8)，要求造册处在1877年5月已刻好的邮票底版基础上，稍作修改立即付印。截止1878年9月，大龙邮票一套三种面值共30万枚造册处全部印好分批寄交德璀琳发行。1880年1月17日，德璀琳在呈赫德关于1880年年度邮政工作计划的第10号公函（注9）中，又提出印制邮票的申请，函请“授权办理邮务的邮务司请驻伦敦办事处税务司按照1877年5月经您批准并于11月寄往伦敦的图样，定制邮票一宗”。上述档案材料证实大龙邮票早在1877年5月已经赫德批准并刻好了底版。而德拉律公司的报告，在1877年6月才交由金登干转寄给赫德和德璀琳。
    传说德拉律公司为海关邮政所作的邮票图稿业已问世。1977年3月，英国劳逊(罗公司(Robson LoweLtd)在瑞士巴塞尔城公开拍卖的邮品目录中，包括这一封尘已久的设计图稿。拍卖邮晶目录笔者未曾看到过。菲力普·爱尔兰在其所写的《大龙邮票》（注10）中有有关设计图稿的内容，主要是：德纳罗(De ld Rue)（注11）公司于1877年6月18日呈交总税务司的八幅设计图，主图一样，“中心为‘阴阳’符号，两边各有一条龙”，即两龙围绕着一个象征阴阳的太极图案。
    《中国第一套邮票设计者初探》一文作者，主要是受《中国海关密档》注释的影响。《中国海关密档》主编、译者、注释者都是著名的社会科学家、史学家，《中国海关密档》对中国近代史的研究提供了详尽的史料和资料。由于历史资料发掘、专家等原因，个别注释出现疏漏、不实，极为正常。笔者只是就事论事，仅对大龙邮票设计人的注释提出浅陋的看法。
    张跃华先生勇于探索的精神可敬，求真务实做法可赞，同时〈中国第一套邮票设计者初探〉也有亮点。中国早期邮票研究中，尚存在一些疑点、谜点，亟需这样的作者来不断探索。该文本是一家之言，现被选登于学术文选中，因而提出一些看法。

结论是：大龙邮票设计者不是法国人德拉律。究竟是谁?是中国人抑或外国人?还是个未知数。还需进一步求证探索。有不妥之处，望指正。
注：
    (1)《中国海关密档》第二卷第4页。
    (2)《中国海关密档》第二卷第6页。
    (3)《中国海关密档》第一卷第535页。
    (4)《中国海关密档》第一卷第558页。
    (5)《中国海关密档》第一卷第618页。
    (6)《中国海关密档》第二卷第3页。
    (7)《集邮》1988年第10期第20页。
    (8)《集邮》1983年第1期第14、15页。
    (9)《中国海关与邮政》第22页。
    (10)《大龙邮票纪念专集》第14页，该专集专为纪念大龙邮票110周年而出版的。
    (11)De ld Rue，集邮书刊很久以来都译为“德纳罗”；《中国海关密档》译为“德拉律”，本文按《中国第一套邮票设计者初探》译法书写。